是時候算算聯邦儲備局這盤賬了
過去一直在共和黨內沒有太多盟友的德州國會眾議員朗奴.保羅(Ron Paul),最近出奇地得到擁護。他所提出的HR1207《聯邦儲備透明法案》得到眾議院內178名全體共和黨同僚聯署,民主黨亦有近百人支持,讓法案肯定能夠在眾議院全體會議上辯論。由金融海嘯掀起的惡浪,讓人發現長期批判聯儲局的保羅,原來不是痴人說夢。
保羅公開質疑聯邦儲備系統(或稱聯儲局)的功能,批評該局違憲獨攬貨幣政策大權,導致美元貶值和通漲;又其違反市場原則的人為利率操控,製造虛擬的財富泡沫,是2008年金融海嘯的元凶。只有短短幾個段落的《聯邦儲備透明法案》要求取消聯儲局不受國會核數調查的特權,並要求首份審計報告須於2010年底前完成。現任聯儲局主席伯南克強烈反對,形容法案一旦通過將帶來災難。
聯儲局的網站有如下自述:「聯邦儲備系統是美國的中央銀行,為國家提供一個安全、富彈性及穩定的貨幣和金融系統」。自國會於1913年通過設立聯儲局後,在社會公眾面前,該局一直以美國經濟守護者的形象出現。最為人識的是聯儲局擁有議息權,利率升降對民生和商業有直接影響。所以,聯儲局議息全球關注;而聯儲局主席的一字半語,足以令國際金融市場大幅上落。保羅則指出自聯儲局成立以來,美元的購買力大幅下降超過九成,利率在21%與1%之間波動,看不出該局帶來什麼穩定。
除上述之種種,聯儲局事關重大的功能在於它是美國唯一的發鈔單位,既控制美元的供應量,也為商業銀行提供貸款,貸款對象甚至包括其他國家的中央銀行。它也是美國政府財務管理代辦機構,形象上一如美國政府部門──事實上卻並非如此,一直以來它都只是家獨立私營的股份制公司。即是說,縱使聯儲局實質掌控美國的貨幣政策、經濟和民生命脈,又因為它「管理」身為國際儲備貨幣的美元而影響力遍及全球;可是,它一直都不是美國的政府部門,在股份股東的組成上,不折不扣是家「私營企業」。
聯邦儲備法令原意是要成立一個兼備「公」「私」成份的中央銀行,公的部份體現於聯儲局的管理層由總統任命,七人董事局包括財政部長和聯邦政府的貨幣審計官。但在1935年通過修訂法,當中兩位僅有的官方代表被排除在董事局外。而奧巴馬總統新近提出的金融業監管改革法,更完全取締原來負責監管全國銀行的政府貨幣審計官辦公室,將其職權劃歸獨立於政府的聯儲局。
聯儲局的董事任期十四年,主席和董事雖云由總統委任及經國會確認,但一經確認,主席沒有義務要向總統或國會負責。總統及國會沒有權力指令聯儲局,只能協商。當年老布殊對格林斯潘頗有微言,多次批評他的利率政策,卻沒有提出換人。至小布殊上任,與父親關係不佳的格林斯潘卻是他以候任總統身份會見的第一人。基於所謂政治不干預的傳統,總統換屆甚少同時也更換主席。
聯儲局主席的義務只是每年兩次到國會報告,其業務運作完全不受政府機構或《信息自由法》監管,公開業務狀況與否由聯儲局自決。聯邦參議員Sanders年初曾要求伯南克公開向該局借款的銀行名單,伯南克明確拒絕,稱這會損害金融體系的正常運作。
伯南克的回應沒法平息對聯儲局私密性的挑戰,來自國會議員和民間監察團體的質疑從未間斷:為何紐約聯儲行於今年三月墊付資金給JP摩根以超低價收購貝爾史登(Bear Stearns),而摩根的行政總統同時又是紐約聯儲行的董事?不但如此,去年九月時美國財政部史無前例地專門為注資聯儲局而發債,然後「由聯儲局」以八百五十億元收購了AIG八成股權;有媒體謂這是最大規模的「國有化」行動,可是,別忘記在股份組成上聯儲局並不是政府機構。
支持查帳的國會議員Walter Jones指聯儲局主席比美國總統權力更大,因為聯邦政府要靠借債度日,可是聯儲局卻徒手生出以萬億計美元:一經接過政府的國債券印發鈔票,即可從中「收息」及「創造」出以倍數計的可供其信貸的所謂「資本」。且注意,奇妙處是政府「借用了未來稅收」,但好處卻不歸交稅的國民(乃至代表國民的政府),而是「完全不用拿出本金」、只負責發鈔的「金融私營企業」聯儲局。這是個何等出奇的「遊戲規則」?當這樣的一個聯儲局是由華爾街銀行組成時(甚至有指聯儲局股東包括若干外國銀行,但由於名單不公開,公眾難以掌握實況),它究是代表國家、民眾抑或是銀行家的利益?值得深思。
歷任的美國財政部長都來自華爾街的投資銀行,聯儲局又形同華爾街的分身,財長卸任後可以在銀行出任高薪總裁(如魯賓),地方聯儲行的總裁會被白宮聘任為財長(蓋特納),而現任JP摩根總裁James Dimon 私下又是受器重的奧巴馬經濟顧問。一群所謂華爾街精英玩的是音樂椅遊戲,近百年來把持著美國的生命線,於官商之間自由進出;而民選的政府,彷如一個配角。
議員保羅主張回歸憲法,從聯儲局收回憲法獨家賦予國會的發鈔權,中止由聯儲局支援下的債務變資產遊戲,真實地保障國民辛勤勞動所得不再受人為通貨膨脹所蠶食。審計聯儲局,應是合理的第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