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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esday, February 22, 2011

哭泣的桂花樹

  茉莉花最近成為時尚流行語,有故事的花又何止它呢!去年十月在中國昆明一家電影院有一齣新片上映,名字是《哭泣的桂花樹》。詹菊英是電影的製片人、投資人和導演,這大概不會是你所熟識的名字吧。《哭》片沒有名導演,沒有大牌明星,連二三四五六線的演員也沒有,小本製作,不賣門票。詹菊英原計劃只上映兩天,每天三張,只要電影能公映,就算達成了她的心願了。結果反應熱烈,加映了好幾天。

  電影愛好者自資拍短片者為數不少,中國每年也有各種業餘的電影製作比賽。但《哭》並不是電影發熱友的作品,也不是年青人嗜好般的玩意。只有小學三年級程度的昆明波羅村農民詹菊英,自掏腰包三十萬元人民幣,花了一年時間把電影拍完,是因為她有一個至今每提起便淚流滿面的故事。滿處都是桂花樹的波羅村,因昆明市區擴建而被列入拆遷之列,為了留下兒時的記憶,以及雙親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,詹菊英毅然決定要拍一部電影。

  詹菊英的父親王振華時是一名抗美援朝的戰士。部隊出發前,村莊發動婦女造了鞋墊為戰士們送別。王振華從小姑娘羅紹芝手上接過鞋墊,兩人便一見鍾情。經歷完苦寒戰場的生與死後,王振華領著四枚軍功章復員返回波羅村務農,並迎娶了送鞋墊的小姑娘,不久,便生下了詹菊英及她的兩名妹妹。

  詹菊英回憶起兒時父母十分之恩愛,家庭生活很快樂。但這一切在她七歲那一年徹底改變了。時正值文化大革命,耿直的父親看不慣村裡無日無之的批鬥集會,決定上書國務院總理周恩來,建言國家不能再內鬥了,田無人種,廠也無人生產。可是信寫好後,王振華還未找到投寄的方法,信便被造反派搜了出來,王立時被指為告密者,被抓進「五七農場」去了。

  從未出過門的羅紹芝救夫深切,帶著詹菊英徒步走了七天的路才找到了拘留王振華的地方。農場負責人告訴她,王振華被帶到當天便遭打死了,已被草草埋在附近的一處草叢中。詹說,自此便沒有見過母親的笑容。

  然而,這只是悲劇的開始。回到波羅村,造反派仍然不肯放過她們四母女,天天上來騷擾,最後更強逼羅紹芝改嫁當地一名老農民,並生下一名男孩。身心俱疲,加上現實生活所逼,羅紹芝分別以三元和五元把最小兩名女兒賣了。羅紹芝得知妹妹被賣後,想盡辦法四出尋找,幾經艱辛終於把妹妹都找回來了。自此羅紹芝咬緊牙關把她們撫養成人。

  除著改革開放,村民生活日漸改善,詹本以為母親也可以安享晚年了。2001年,歷盡三十年辛酸的羅紹芝仍在街頭賣菜為業,一天遭到城管人員無理的群毆後,激憤自盡而死。母親如此結束生命,成為了詹菊英永不能撫平的傷痛。所以,在波羅村快要消失之際,她決心要留下這段記憶。

 詹菊英說:「城中村要改造了,自己兒時不管悲也好喜也好,總是一段記憶。記憶猶新,忘不記、抹不掉的傷痛。也沒有想到能到今天的日子,會像這種有能力做這件事。割捨不下自己兒時的這些,忘不掉的這些悲痛。就說是為了報自己的父母恩也好,紀念鄉親也好,做了總比沒做好,說出來總比沒說好。我總覺得我媽太可憐了。我要告誡後輩的人,我們的長輩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,我們的母親對我們不棄不離,不拋不丟地一個人扛著,現在的年輕人做不到。」

  詹菊英的故事是一代人的寫照,不堪回首的過往,無情歲月的摧殘,都在她們身上留下烙痕。不過,詹菊英今天卻能自資把心底的傷痛拍成電影,為這段歷史留下記錄。詹沒有停留在過去,反過來她想讓那些過著完全不一樣生活的年輕人,明白這一切都是得來不易的,應知感恩。

  我愛這桂花餘香,更勝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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